老周攥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，这是他开货车的第二十个年头，却第一次觉得座驾像个会呼吸的伙伴。销售小吴坐在副驾，指尖点了点仪表盘上的蓝色图标：“周叔，您先放松点，这功能不是抢您的活儿，是帮您盯着路。” 老周没吭声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，国道上的货车呼啸而过，他这辈子靠的就是 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”，哪需要机器来提醒。小吴没再多劝，只是轻轻按了下方向盘右侧的按键，仪表盘上的图标突然亮起，像颗小太阳落在深色面板上。
车子刚过城郊的高架桥，前方一辆小轿车突然减速，老周的脚已经下意识往刹车上挪，可没等他发力，方向盘先轻轻抖了一下，仪表盘同时跳出一行小字：“前方车辆减速，已开启跟车模式。” 他愣了愣，感觉车子像被一双稳当的手轻轻拽了拽，速度慢慢降下来，与前车保持着安全距离。那一瞬间，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松了松 —— 这双 “手” 的反应，竟比他二十年的老经验还快半拍。
从 4S 店提车回家那天，老周特意绕了段远路。他沿着环城公路开了二十公里，试着把车速稳定在六十迈，然后按了辅助驾驶的按键。起初他总忍不住想去掰方向盘，手指在真皮扶手上蹭来蹭去，直到车子稳稳穿过一段正在维修的路段 —— 当时左侧车道摆着锥桶，系统提前三百米就发出提示，还自动把车身往右侧挪了挪，刚好避开障碍物。老周叹了口气，掏出手机给女儿周晓发了条语音：“你说的那玩意儿，好像真有点用。”
周晓在苏州工作，老周每年要跑四趟高速去看她。以前开旧货车，八个小时的路程得停两次服务区，腰杆抵着座椅靠背都觉得酸。这次出发前，周晓特意在电话里叮嘱：“爸，你试试那个辅助驾驶，累了就让它帮你盯会儿。” 老周嘴上应着，心里还是没底。上了高速，他把车速定在一百一十迈，犹豫了三分钟才按了按键。
刚开始，他的手一直悬在方向盘上方，生怕机器 “走神”。可跑了半个钟头，他发现仪表盘上的摄像头一直在闪烁，遇到前方有货车变道，系统会提前发出 “嘀嘀” 的提示，还会自动微调方向，保持在车道正中间。老周悄悄把后背靠在椅背上，这是他开高速这么多年，第一次敢松开攥得发紧的拳头。路过服务区时，他没像往常一样急着停车，反而觉得还能再开一段 —— 原来不用时刻紧绷神经，长途驾驶也能有点轻松的滋味。
真正让老周对辅助驾驶改观的，是那次雨天跑运输。那天他拉着一车建材去邻市，刚上省道就下起了暴雨，雨刮器调到最快档，视线还是模糊的。突然，前方一辆面包车没打转向灯就往左侧变道，老周心里一紧，手还没碰到刹车，车子已经自己减速，同时方向盘轻轻往左打了一点，刚好避开面包车的车尾。他吓出一身冷汗，缓过神来才发现，仪表盘上跳出了 “紧急避障已触发” 的提示。如果换成以前，凭着他的反应速度，说不定就撞上了。
从那以后，老周逢人就说辅助驾驶的好。有次和老伙计们在货运站聊天，王师傅撇着嘴说：“机器哪有咱们靠谱？万一它坏了，不还是得靠自己？” 老周没反驳，只是把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 —— 那是周晓帮他录的，画面里他开着车，辅助驾驶指示灯亮着，他的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，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。“你看，它不是替咱们开车，是帮咱们多留个心眼。” 老周指着视频说，“咱们年纪大了，眼神反应都不如以前，有它搭把手，家里人也放心不是？”
王师傅没再说话，凑过来看视频的眼神里多了点好奇。后来有次王师傅借老周的车去拉货，回来后一个劲儿地说：“还真别说，跑高速的时候有它盯着，我居然没觉得累。” 老周听了，忍不住笑了 —— 他想起自己刚开始的抵触，才明白有些新东西，不是用来取代经验的，而是用来让经验更安全的。
现在，老周开着车跑在路上，总会习惯性地按开辅助驾驶。有时候遇到堵车，系统会自动跟车，他就趁着这个功夫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；有时候跑夜路，仪表盘上的灯光柔和，他不用再盯着路面到眼睛发酸。但他从来没完全依赖过机器，不管系统多稳定，他的手总会轻轻搭在方向盘上 —— 他知道，机器是伙伴，不是主人，握着方向盘的始终是自己，这条路要怎么走，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判断。
有天傍晚，老周开着车路过一片稻田，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。辅助驾驶指示灯在仪表盘上闪着蓝光，像一颗小小的星星。他打开车窗，晚风带着稻田的清香吹进来，拂过他的脸颊。老周轻轻吁了口气，想起二十年前刚开货车时，他攥着方向盘，心里只想着多跑几趟活，多赚点钱；现在握着方向盘，他心里多了些踏实，多了些对路上风景的留意。
他不知道以后的辅助驾驶还会变成什么样，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功能，会不会让开车变得更轻松。但他知道，不管技术怎么变，方向盘上的温度不会变 —— 那是属于司机的责任，也是属于每一段旅程的认真。晚风里，稻田里的青蛙开始叫，仪表盘的蓝光在暮色里闪着，像一双安静守护的眼睛，陪着他继续往前方的路走。
前面的路口亮起了绿灯，老周轻轻踩了下油门，车子稳稳地往前开。他看着前方延伸的道路，心里想着，下次去苏州看女儿，说不定能试着让辅助驾驶帮他多开一段，路上还能跟女儿多聊会儿微信，说说沿途看到的风景。毕竟，路上的时间慢一点，和家人的牵挂近一点，才是开车最实在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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