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旧居民楼的三楼窗台总趴着只橘猫,毛色像晒透的蜂蜜,唯独左前爪有撮雪白的毛,像沾了团未化的初雪。房东太太说它叫阿福,三年前跟着搬来的年轻姑娘林小满住进来,如今姑娘换了大房子,倒把猫留下了。
每天清晨我下楼买早点,总能看见阿福蹲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。它从不主动蹭人,只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慢悠悠扫过每个经过的人,尾巴尖偶尔轻轻晃一下,像在清点老熟人。有次我买了根小鱼干递过去,它闻了闻却扭头走开,倒是傍晚看见它把鱼干推给了巷口的三花流浪猫。
林小满回来过一次,是个飘着细雨的周末。她站在单元门口喊 “阿福”,原本蜷在车棚顶打盹的橘猫突然直起身,尾巴竖得像根天线,踩着湿漉漉的瓦片窜下来时,爪子在台阶上打滑差点摔跤。林小满笑着蹲下身,它却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住,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,却始终没蹭她的手心。
“它还是这么倔。” 林小满无奈地笑,从包里掏出个印着猫咪图案的铁盒,里面全是阿福爱吃的进口猫粮。她蹲在雨里看着阿福埋头吃东西,手指悬在半空好几次,终究没敢摸上去。后来我才从房东太太那儿听说,林小满搬家时要带阿福走,可猫在宠物箱里撞得头破血流,兽医说它可能对旧环境有执念,强行迁移会应激出重病。
阿福渐渐成了整栋楼的猫。三楼的张奶奶每天会把煮软的蛋黄放在窗台上,五楼的小伙子下班带回的鸡胸肉总会分一半,我则负责每周给它换一次干净的饮用水。但它从不在任何人家里过夜,每晚都会准时回到林小满曾经住过的 302 室窗台 —— 那间房至今空着,房东太太说等阿福哪天愿意走了再租出去。
入秋后的一个傍晚,阿福突然不见了。往常这个时候,它该在梧桐树下等着张奶奶的蛋黄。我和几个邻居找了整整一夜,巷口的垃圾桶、小区的绿化带、甚至附近的宠物店都找遍了,始终没见着那团熟悉的橘色。张奶奶急得抹眼泪,说早上还看见阿福把蛋黄推给三花,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。
第三天清晨,我在 302 室的防盗门外听见微弱的猫叫。推开门一看,阿福正蜷缩在门后的旧地毯上,左前爪被玻璃碴划开了长长的口子,身旁躺着一只刚出生的橘色小猫。原来林小满住过的房间里,阳台角落有个被遗忘的纸箱,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流浪母猫的产房。阿福大概是发现母猫难产,才守在那儿寸步不离,爪子上的伤多半是扒门时被碎玻璃划的。
我们把母猫和小猫送到宠物医院,兽医说母猫体力耗尽没能救活,好在小猫还有气息。从那天起,阿福成了小猫的奶妈。张奶奶熬了鱼汤,我买了幼猫专用奶粉,阿福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小猫身边,用舌头舔干净它身上的每一根绒毛,夜里把小猫搂在怀里取暖。有次我想摸摸小猫,阿福立刻弓起身子发出低吼,那模样像是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。
小猫渐渐长出了和阿福一样的毛色,连左前爪那撮白毛都一模一样。阿福开始带着它在梧桐树下晒太阳,教它怎么扑蝴蝶,怎么从张奶奶的窗台上偷拿蛋黄。有天我看见两只橘猫蹲在 302 室的窗台上,大的望着林小满曾经离开的方向,小的则好奇地扒着窗框,尾巴扫过玻璃上的雾气,画出歪歪扭扭的痕迹。
林小满又回来了,这次她带来了新的宠物箱,里面铺着 302 室曾经用过的旧毯子。她蹲在梧桐树下,看着阿福带着小猫慢慢走近,声音有些哽咽:“我在新家给你们留了阳台,阳光特别好。” 阿福闻了闻宠物箱里的毯子,突然跳进箱子里,还回头用鼻子拱了拱小猫。那一刻,张奶奶抹着眼泪笑了,五楼的小伙子举起手机拍个不停,连平时不爱说话的房东太太都红了眼眶。
宠物车开走的时候,阿福趴在车窗边,尾巴轻轻扫过玻璃。小猫探着脑袋,左前爪上的白毛在阳光下闪着光。张奶奶说这是圆满,五楼的小伙子说这是羁绊,我却想起兽医曾经说的话,或许阿福从来不是对旧环境有执念,它只是在等一个能让它放心离开的理由。
如今 302 室终于租出去了,新住户也是个爱猫的姑娘。她在窗台上放了个陶瓷猫窝,每天都会放上新鲜的猫粮和水。有时候我路过梧桐树下,总会想起那两只橘猫,想起阿福曾经守在空房间门口的模样。风穿过树叶的缝隙,沙沙声里好像藏着无数个关于等待与陪伴的故事,而那些故事里,总有一团橘色的影子,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温暖的回忆。
不知道阿福和小猫在新家过得好不好,阳台的阳光是不是真的像林小满说的那样温暖。或许某天清晨,我还会在梧桐树下看见那熟悉的橘色,带着新的故事,轻轻叩响时光的门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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