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灯把书桌染成暖黄色时,我总想起多年前那个冬夜。女儿刚上小学,攥着铅笔头在作业本上画歪歪扭扭的月亮,忽然抬头问我:“妈妈,月亮会变老吗?” 我正忙着整理明天要带的文件,随口应了句 “不会呀”,她却固执地把铅笔戳在纸上:“可奶奶说头发变白就是老了,月亮有时候也会少一块,是不是它的头发掉了?”
我放下手里的文件夹,凑过去看她的本子。画纸上的月亮缺了个角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“月亮的头发”,铅笔印子深深浅浅,像是用尽了力气。那一刻突然意识到,孩子眼里的世界藏着无数细碎的温柔,而我总在追赶时间的路上,差点错过了这些闪着光的瞬间。
后来每个周末,我都会特意留出半天时间陪她做 “无用的事”。我们在小区的草地上追蝴蝶,看蚂蚁搬面包屑,她会蹲在地上跟蚂蚁说话,说要把家里的饼干分给它们;我们一起在阳台种向日葵,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浇水,比上学还积极,看着小苗从土里钻出来,她兴奋地抱着我的脖子转圈圈,说 “妈妈你看,它在跟我们打招呼呢”。
有次她感冒发烧,夜里总睡不安稳。我坐在床边给她擦额头,她迷迷糊糊地抓着我的手,小声说:“妈妈,你别走开,我怕黑。” 那一刻,手里的温度像是有了重量,突然明白,所谓亲子,不过是她在慢慢长大,而我在悄悄守护。
去年夏天,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。我扶着车尾跟着跑,汗水浸湿了衣服,她却笑得格外开心。突然,她回头喊:“妈妈,你松手吧,我自己能行!” 我犹豫着松开手,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向前骑,心里又骄傲又酸涩。原来,孩子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长大,而我们能做的,就是在她需要时扶一把,在她准备好时,笑着放手。
有天整理旧物,翻出她幼儿园时画的画。画里的我有着夸张的大眼睛和长长的头发,手里牵着小小的她,背景是五颜六色的太阳和云朵。背面用拼音写着 “我爱妈妈”,笔画稚嫩,却把纸都戳破了。想起那时她每天放学都会把画塞给我,说 “妈妈,这是我给你画的礼物”,而我有时会因为工作忙,只是匆匆看一眼就放在一边。现在想来,那些被我忽略的小细节,都是她满心的爱意。
上个月,她第一次给我做饭。踩着小板凳在厨房忙碌,油溅到手上也不喊疼。端上来的番茄炒蛋有点咸,米饭也煮得有点硬,可她却紧张地看着我,问 “妈妈,好吃吗?” 我尝了一口,眼眶突然就湿了。原来,孩子早已悄悄学会了爱,用她自己的方式,笨拙又真诚。
记得有次跟朋友聊天,她说:“养孩子就像牵着一只蜗牛散步,得慢慢等。” 以前总觉得这句话太矫情,直到自己当了妈妈才明白,那些看似漫长的时光,其实都在悄悄溜走。孩子会慢慢长高,不再需要我抱;会有自己的朋友,不再天天粘着我;会有自己的想法,不再什么都跟我说。可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,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,却会永远留在记忆里,成为最珍贵的宝藏。
前几天晚上,女儿突然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。她拿着一本绘本,坐在我身边,声音轻轻的,像小时候我给她讲故事那样。讲完后,她抱着我说:“妈妈,以前都是你陪我,以后我也会陪你。” 我摸着她的头,突然觉得,所谓幸福,不过是这样简单的瞬间:有人陪你长大,有人陪你变老,有人把你的温柔,悄悄藏进时光里。
现在的她,已经会帮我做家务,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捶背,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讲笑话逗我。看着她一点点长大,一点点变得懂事,心里既有欣慰,也有不舍。或许,亲子之间的缘分,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程,但那些一起走过的路,一起看过的风景,一起经历的温暖,会永远留在心里,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。不知道多年后,当她也为人父母,会不会想起这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小温暖,会不会也像现在的我一样,把这份爱,悄悄传递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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