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盖的温度还没散尽,晚霞把车标镀成温柔的橘色。我靠在车门上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家门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飘着槐花香的午后,父亲就是这样斜倚着他的老解放,笑着朝放学的我挥手。那辆车的轮胎缝里嵌着乡间土路的泥,排气管总在启动时发出 “突突” 的闷响,却装着我整个童年最鲜活的期盼。
父亲的老解放是单位淘汰的旧车,方向盘上的塑料皮裂成细密的纹路,像他掌心磨出的茧。每次去镇上赶集,我都要抢先爬上副驾驶,把下巴搁在布满划痕的车窗沿上,看路边的白杨树一排排向后倒去。他总说这车比老黄牛还可靠,暴
雨天生病的邻居去县城,积雪天拉着乡亲们的年货赶集,车斗里偶尔还会躺着我养熟的土狗,晃着尾巴看天边的云。
后来家里换了辆银灰色的小轿车,父亲摩挲着光滑的中控台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那年我考上外地的大学,他开着新车送我报到,高速路上的风穿过半开的车窗,带着他特意买的橘子香。他一路絮絮叨叨讲着注意事项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,就像从前开老解放时那样。到了宿舍楼下,他帮我搬完行李,忽然从储物格里翻出个布包,里面是用手绢裹着的零钱:“车后备箱里有你爱喝的蜂蜜水,记得按时喝。” 我看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,忽然发现这辆崭新的轿车,载着的还是从前那份沉甸甸的牵挂。
工作后我买了自己的第一辆车,选了和父亲当年那辆老解放一样的深绿色。第一次开车回家时,父亲站在院门口等我,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。他绕着车子转了两圈,伸手摸了摸车门:“比我那时候的车好多了,隔音也好。” 那天晚饭时,他喝了点酒,说起从前开老解放拉货的日子:“有次下大雨,车陷在泥里,是乡亲们帮着推出来的。那时候就想,要是有辆好车就好了,能多跑几趟,给家里多挣点钱。” 我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,忽然明白,父亲当年对车的期盼,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这个家。
有一年冬天,母亲突发急病,我连夜开车送她去医院。雪下得很大,路面结了冰,车子在雪地里缓缓前行,我紧紧握着方向盘,手心全是汗。母亲靠在后座上,轻声说:“别着急,慢点开。” 那一刻,车子仿佛成了我们的庇护所,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寒冷。到了医院,我抱着母亲冲进急诊室,回头看了一眼停在雪地里的车,车灯还亮着,像一双温暖的眼睛,默默守护着我们。后来母亲痊愈了,每次说起那天的事,她都会说:“多亏了你的车,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如今父亲年纪大了,很少再开车,但他总爱坐在我的副驾驶上,看着窗外的风景。有时候路过曾经的老街区,他会指着某个方向说:“以前这里有个修车铺,我那老解放总在这儿修。”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,那些皱纹里仿佛都藏着故事。我握着方向盘,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,就像当年父亲带着我一样。车子在岁月里穿梭,载着我们的欢笑与泪水,也载着那些无法复制的时光。
上个月整理车库时,我翻出了父亲当年的老解放车钥匙,上面还挂着我小时候编的红绳。钥匙已经锈迹斑斑,却依然能勾起我无数的回忆。我把钥匙放在新车的储物格里,看着它安静地躺在那里,忽然觉得,这些年来,变的是车的模样,不变的是车里面承载的情感。从父亲的老解放到我的新车,方向盘换了一个又一个,但那份牵挂与守护,却从来没有改变。
窗外的雨渐渐停了,天边露出一抹亮色。我发动车子,准备去接放学的女儿。后视镜里,女儿蹦蹦跳跳的身影越来越近,她拉开车门,笑着说:“妈妈,今天老师夸我画画好看了!”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,踩下油门。车子缓缓前行,载着新的希望与喜悦,驶向更远的未来。那些藏在方向盘里的故事,那些浸在车厢里的温情,会随着车轮的转动,一直延续下去吧?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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